那女人
旅游系团总支 09旅游日语班团支部 陈慧妮
一炉沉香屑,一个封锁。
一阵茉莉花香,一段倾城之恋。
那女人,点燃了漆黑里的一支香烟,用苍白的拇指和无名指夹着烟蒂。
弹出。坠落。泯灭。
深红色的旗袍,一朵一朵艳红的花,诡异地笑。
那女人,寂寞,风尘,感情纠葛。
有人说,她姓张,名爱玲。写下“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里面爬满虱子”的名句。
那女人,微扬头颅,漂亮的姿势定格苍凉的人生。
说起颠覆和沉沦,她笑的只是年华正青红。
用前半生换来了那段缘分,用后半生去惘然。
半生情缘,只留尘埃。
只是依偎于尘埃落定时,生命的轮回中,永远都是物是人非。
这浮华城市都遮在树荫后,轻轻摊开一张地毯,上面有大团的花,很艳丽的寂寞。
那女人,一出道就注定了风华绝代。
那女人,写尽了旧上海的男女之情。
缓缓地。
那女人缓缓地爱,缓缓地回忆,缓缓地挣扎。
人生如戏,看戏和演戏的人围得密密麻麻。
她依然觉得孤单。
时光的路途上终是消失湮灭,却耗尽了一世的失落。
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
真正的存在的只有一朵一朵硕大的象牙红,简单的,原始的,碗口大,桶口大。
沉香屑烧完了。火熄灭了,灰冷了。
那女人,有无穷尽的颠簸悲恸。
她的绮年芳华燃尽,都是在昨天。
那女人,高贵在她的周身氤氲。
衣橱里黑沉沉的,丁香末子香得使人发晕。那里面还是悠悠的过去的空气,温雅,悠闲,无所谓时间。
简单而又奢侈的幸福。
琐碎的,细致的。那女人,写尽一生繁华。
像本被遗忘在角落的旧书,一段一段曾经在无忌光阴里藤蔓船延伸的故事。
像30年代的无声胶片于眼前反复演着黑白分明的色调。
那女人给了自己许多错觉,最终都只是幻觉。
凄艳。优柔。糜烂。
字缝间尽是极端病态,她是时代的广大负荷者。
那女人说,悲壮是一种完成,而苍凉是一种启示。
胭脂的轻颤回荡在思想之间。
清冷的月光浸透寒瘦的旗袍。
那女人,清醒的眼眸看得见喧嚣浮华外的情真爱浓溺死在空虚之中。于千万个梦里找寻另一种记忆或出口。
在那冷冽的寒夜里,那女人的嘴上仿佛开了一朵橙红色的花。
那女人悲怆地说,女人,一辈子讲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也是男人,永远永远。
那女人,认识的时候,相爱的时候,分开的时候,连代价都没计算过。
那女人,喜欢的时候,怨恨的时候,都那么不顾一切。
走入迷宫,走进生命的泥潭。
人间烟火还在点燃和熄灭之间轮回。
生命的小格子,深陷着他们,她们或它们。
小性儿,矫情,作伪,眼光如豆,狐媚子。
那女人笔下的女人,她们只是仓皇,只是空虚。
烟雾弥漫那一刻绽放的骄傲的孤独。
冗长残酷的等待,一寸一寸地往骨髓里渗。
时间也被晃了过去。
那女人,看到了自己的生活,如同掉出了烟缸的一截烟灭。
根本容不得审视触摸,轻轻一捏就粉碎,灰末无法收拾。
眼眶淌着香脂的泪。手指悠然,眼神坚定。
那女人,洒脱获拘泥,沉浮于城市繁华活活在自己的世界。
冷却的灰烬和锈蚀的金属。久违的口红在唇间灰飞烟灭。
枯槁的茶色默剧,枯槁的女人。
上海太大太繁华太冷漠。
无牵无挂的虚空于绝望,那女人凌乱地寻求一点踏实。
胭脂,绒线衫,蕾丝窗帘,雕花玻璃器皿,整匹的呢绒。
明黄的宽袍大袖,嘈切的云朵盘头,黑色的绸底上装嵌着桃红
的边,青灰长裙。
点第一炉香,燃第二炉香。
恍恍惚惚,一段华丽缘落下帷幕。
迂回曲折的感情,荡气回肠的结局。
最冷冽的慵懒和最冷峻的散淡。
那女人,在烟雾弥漫下诱惑的眼睛,卸下所有伪装的骄傲。
那女人从朱灰的四角天空里,炼就一种冷艳的笔调。
她的身后是一座寂寞了几百年的阁楼,里面住着无数寂寞男女。
像旧城一样消逝的旧上海。
隐匿于炎凉的某个角落里,而她正经过紫萧青袍,人生的残液倾倒得如此缓慢。
那女人,在漆黑的夜晚,猫着眼洞悉着软锻质地的旗袍,黏腻的气息弥漫木窗里的阁楼。
梅雨里漂浮在光滑石板路上的油纸伞,那女人靠在苔藓丛生的石壁,泛着苍白的寒冷的光。
姓张的那女人,在枯萎的指尖将那些繁盛的情恩晾晒。
她鲜活美丽的脸,茉莉花瓣的魂灵。苍凉的在沉浮里苟延残喘。
她摩挲着手指尖的灰尘,感到一种干燥寂寞。
烟灰缸里悬浮的尘埃在光与影间飘泊不定,那女人,沉静。
那女人,在流言里写女人。
流苏,烟鹂,七巧,薇龙,翠远,川娥,小艾。
黑色的淤流。歇斯底里的女人。
她的眼睛,寒冷地望着某个远方的远方。
那女人,很安静地走了。
只记得,她姓张,名爱玲。
写下过“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里面爬满虱子”的名句。
一个烟灰缸。一件旗袍。
一个眼神。一把金锁。
一次花凋。一炉沉香屑。
一漂亮的姿势。一段倾城之恋。
缓缓地。
那女人,缓缓地走完一生。